李安定：大众要钱还是要脸？

要钱还是要脸？这是郭德纲相声调侃中为商业化社会提出的一个两难选择。

一直以“工程师文化”自诩的大众，近年越来越把赤裸裸的金钱追求替代了核心企业文化。DSG召回在中国一拖三年，就是这一选择的结果。

其实，在欧美大众因DSG故障早已实行召回，在中国却一直扛着。若不是它在台湾也实行召回，让曾经“放它一马”的国家质监总局颜面扫地，在“3·15”晚会次日，强制要求大众中国召回38万辆搭载七速干式变速箱的车型，大众对中国消费者利益的损害还将旷日持久。

DSG技术是大众近年赶超丰田的一只杀手锏。2008年，大众开发出体积小、成本低的七速干式DSG（企业代号QD200），在全球汽车双离合技术新潮中脱颖而出。为抢占市场先机，2008年大众在大连投资建厂。因为对盈利“钱景”信心满满，此次大众拒绝循惯例与一汽、上汽合资，实行独资，赤裸裸地追求“要钱”。

三年来，中国的消费者、质量管理部门、媒体要求大众召回的呼声不绝于耳，但是大众中国先是声称DSG没有设计缺陷，后来又以延保搪塞。我也一度以好意揣度大众，以为大众的“大公司病”导致尾大不掉，决策延缓。然而近日中国媒体和网络上出现的理性分析让我梦醒：2010年到2012年，大众在中国的销量从此前的140万辆激增到280万辆，大力推行DSG参与的“TD黄金动力总成”功莫大焉。

搭载DSG双离合变速箱的大众车型在中国出现的第一次故障投诉，刚好也出现在2010年。技术超前的另一面，就是难免的技术欠缺。说是“把中国人当成实验小白鼠”有点偏激，但是对于在中国愈演愈烈的“召回”呼声，截至2012年春天，大众中国上下无人应答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大众中国质保和技术部门甚至没有对中国消费者的投诉进行数据采集，更不要说拿出改进方案。

此次38万辆的召回，有外媒为大众抱屈，认为大众将为此损失6.18亿美元。其实，比起三年间大众赚得钵满盆盈，这不过是一笔小钱。光是2012年，大众在中国的营业利润就高达84.24亿欧元。正如《经济观察报》所言，如果大众提前两年召回DSG，由此造成的损失和“机会成本”将难以估量。因此，一再拖延的“召回”，让大众以时间换回了高速增长的空间，把中国打造成大众在全球最大的“印钞机”。“要钱”成了大众的“硬道理”。“大众与中国汽车工业携手发展”的口号在今天已经成为扯淡。

冰冷的商业法则让大众选择了“要钱”，大众狼堡和北京的几位公关男女似乎决心把放弃“要脸”进行到底。“3·15”晚会当晚，大众中国公关发表声明，反应出奇的快。声明不提DSG有任何质量缺陷，却把在DSG事件中毫无责任，甚至是直接受害者的一汽-大众、上海大众拉来陪绑。

几天后，大众中国在其官方网站发布关于DSG召回的问答，其中为何召回一项中，完全不提“涉及安全隐患”这一汽车召回的硬性标准，而是大讲“动力输出中断”之后，转向、制动依然自如，绝对可以安全停靠路边。用一个太极掌，把质监局召回的合理性樘了回去。

而据业内人士介绍，大众七速干式变速器由于设计和工艺的缺陷，动力中断只是众多故障中的一个致命隐患。如同小儿先天性心脏病，是一岁发作，还是七岁发作，不得而知，发作就是要命的。目前七速干式双离合在中国装车超过百万辆，故障根本没有找到根治的办法，召回不过应付一下。去年6月以后大众对DSG延保，经过软件升级的车型，这次仍然进入召回之列，可见大众对召回的效果心中根本没底。

我曾经总结过大众在中国30年的几起几落：一旦忘乎所以，离栽跟头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这两年在中国的好日子，让大众的头脑再度膨胀。今天从狼堡飞来的德国人把大众车型在中国的热卖归结为“大众的技术是最好的”，而根本无视一汽和上海两个合资伙伴在开发、制造、销售环节中的巨大贡献。他们独资的DSG出了问题，就归罪在中国人驾驶习惯差。想让方脑袋的德国人承认失败，汲取教训是很难很难的啊。

前一阵，曾经不可一世的丰田，因极力追求“要钱”而在全球汽车市场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但是窘境中接掌帅印的丰田章男痛定思痛，提出“重新回到原点”的口号：回到80年前丰田喜一郎创立丰田汽车公司时那种百折不挠、实业报国的追求。丰田再次上路，业绩有目共睹，并重新赢得了人们的尊重。

曾经作为“工程师文化代表”的大众、大众中国，以心无旁骛地专注于传统汽车主流业务，在四年前的全球金融风暴中脱颖而出。而这两年，针对大众和丰田的质量问题和意外事件，大众态度倨傲，文过饰非；丰田倾心尽力为消费者提供补偿。公道自在人心，两家企业在中国的口碑走向迅速调了一个过儿。

大众和大众中国，“回到原点”，要钱与要脸兼得，我们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