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伊凡：技术创造价格

那个卖光盘的小伙，一直占据着超市前的最佳位置。他就蹲在大门右侧，从超市出来的人，掀起帘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而从马路上过来的城管，最后一个发现的才是他。

2000年《CSI犯罪现场调查》出第一季时，我曾是他的顾客，如果在大公司，这家伙会成为业绩最好的推销员，即使经常把枪版当成高清卖，也总能有最多回头客。可大概从第六季开始，他的生意就每况愈下，虽然还在同样的位置，不过已经改卖手机配件了。

战胜盗版的不是正版，战胜小伙的也不是城管，战胜一种不道德的生意，靠的不是法律，是另一种不道德的生意。网络视频更快捷，而且零成本，虽然我没有付给网站钱，但也不用太内疚，因为它们当时同样不会为版权付费。

如今这部长寿的美剧已经在播出第十二季，虽然我仍然零成本，但那些视频网站却为此付出了不菲代价。而且看起来，至少就音乐下载而言，用户也不可能永远有免费的午餐。最新消息是，华纳等几大国际唱片公司将在今年底或明年初联合中国酷狗、酷我、百度、QQ音乐等音乐服务网站，尝试采取音乐下载收费包月制度。

“付费”在互联网时代正经历一个轮回，它在对谁收费、对什么收费的问题上，已经面目全非。《连线》杂志总编克里斯·安德森所著的《免费》，在中国格外受推崇。他认为，“免费”既可以统摄未来市场，也可以挤垮当前市场。“在上世纪，‘免费’是一种强有力的推销手段，而在21世纪，它已成为全新的经济模式。”《连线》创始主编凯文·凯利则写了一篇文章《战胜免费》，他指出，当复制品免费时，你就要去销售那些无法复制的东西，他还列出了8种具有无法复制价值的可生性，例如即时性、个性化、解释性、可靠性等。“在数字的竞技场中，可生性为免费复制品增添了价值，从而使它们变成了可以出售的商品。”

不要以为凯文和克里斯的观点南辕北辙，实际上，将《免费》与《战胜免费》结合起来读，就会发现他们说的其实是一件事，即如何面对新技术对社会带来的瓦解与进化——《连线》可是最早在APP上收费的杂志之一，你会觉得为它花4.99美元物超所值。

技术不是冷冰冰的工具，它有道德属性，是价格毁灭者，也是价格创造者，它造就了从收费到免费的衍变，也再次让收费成为可能。Real Networks很早就向互联网用户收订阅费，但它后来受到YouTube免费服务的冲击，不过Real Networks也很难在创业之初采用YouTube的模式，因为当时带宽条件不支持。如今可能成为“免费——收费”的又一转折点，也是由于在音乐、游戏、小说和视频这四大互联网娱乐需求中，前三者在用户付费技术上都有一定现成的解决方案，可以用技术手段为免费设置一定门槛，例如用在线试听和离线试听模式可以把免费下载挡在门外。

随着用户为移动应用花费时间越来越长，虽然移动互联网不会抛弃桌面互联网产品“免费+广告”的盈利模式，但移动互联更加场景化、个性化，价值产生点更多，支付途径更能够满足消费冲动，它有可能是一个再次教育用户接受付费的机会。这需要更深度的技术，需要导入足够多的用户，然后确保多数不付费用户的体验不减分，才能为付费用户提供更高品质的增值型服务，还需要解决核心数据的稳定、有效、安全，用户隐私保护，付费支持，基础扩展与延伸性能力等底层技术问题。

真正的免费从未存在过，凯文在另一篇文章中写道：“我们憧憬免费选择能够应用到所有行业、所有产品和服务当中的同时，也要做好功能上附加的价格通常会十分昂贵的心理准备。”

（何伊凡是《中国企业家》编委、执行总编）